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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9章小皇後(五十九)聰明了才好,不聰明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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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9章 小皇後(五十九) 聰明了才好,不聰明……

小太監說李和德學富五車、滿腹經綸,雖有些吹捧之意,但也不全是吹捧,司禮監的經廠就是李和德管著的,管了有三十多年,而經廠做的就是替皇家收錄各朝各代的孤本、珍本,以及刻書的差事。

大昌文風鼎盛,也就造就人人崇文不崇武。

這種情形下,從民間到官府,乃至內廷,刻坊書廠都大行其道。而其中又以官刻最為詳盡、精美,且不出錯,而官刻之上還有更高一級的內府刻。

內府刻指的就是由司禮監經廠所刊刻的書籍。

所以管著司禮監經廠的李和德又能差到哪去?連建仁帝都不止一次讚道:“和德文采斐然,若不是身為宦官,當是民間一大儒。”

可見一斑!

“真是貧嘴!”

雖然是訓斥,但李和德卻是笑著說的,而這小太監得了訓斥非但不怕,反倒笑嘻嘻的,能看出他在李和德面前還算是個有臉面的。

“芳林新葉催陳葉,流水前波讓後波。自古以來人才更替本屬常倫,可這喬安思太過冒進,不過誰又知道,畢竟身為非常身,看得從來不是天,而是聖上。”李和德喃喃道。

而這個時候小太監卻不敢多嘴插言,只在旁邊聽著,噤若寒蟬。

穿堂後的那堵影壁快被人快盯出了窟窿。

突然,有人走過來了。

先進來的是靴,黑色的皂靴,順著往上看去是正紅色的蟒服,再往上就是喬安思那張得意的臉。

他一點都沒掩飾自己的得意。

在喬安思看來,他雖進去時受了點小驚嚇——孫宏茂身居高位多年,氣勢哪能是喬安思可比的,可就在喬安思以為這趟恐怕來錯了,孫宏茂突然收攏了氣勢,露出笑容,接過他的折子看了看,也沒說什麽,就給他用印了。

過程在喬安思來看並不美好,但結果之好儼然讓他望了那點小不和諧——於喬安思來看,自己勢不可擋,孫宏茂該是給他讓位置了。

喬安思進了自己的值房。

不多時,值房的其他人除了輪班的人,也都散了。問玉出去時,隱隱看到有幾個人進了喬安思的值房。

這是真的新舊交替?還是喬安思故作姿態?孫宏茂為何會退讓?

……

“印公您為何要退讓?何必要於他用印,那他以後不是更囂張!”

影壁之後,一排五間七架的房屋。

屋中所用之家具,一水的紫檀木,還是上了年頭的紫檀,暗褐色的色澤,厚重的包漿,整排屋子的布置是極為清雅素凈,看著倒不像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宦官常用之地。

說話的人正是秉筆太監吳大海。

孫宏茂掌管司禮監多年,自然也有自己的人,這吳大海便是其中之一。

“囂張其實不是什麽壞事,年輕人年輕氣盛,都有囂張的時候。”

案前,孫宏茂正在寫大字。

只看他一筆字龍飛鳳舞,筆力勁挺,大字寫得好,小字自然不會差,當年孫宏茂就曾以字好聞名,甚至不乏有些官員上門求字,但今日的吳大海儼然沒有欣賞字的心情。

這些日子,孫宏茂不光自己,也讓手下的人對喬安思接二連□□讓,讓吳大海來看,喬安思就是個跳梁小醜,印公伸手就能摁死他,印公既然縱容,肯定有他的意圖。

可知道歸知道,讓到這種地步,也不免讓吳大海覺得恐慌。

難道陛下是真厭惡了印公,打算重新提拔一個人替代?

可喬安思何德何能?

一個叫花子的出身,快要餓死時,狠心一刀進了宮。前二十多年,喬安思就是個地上的臭蟲,為了往上爬,見人就溜須拍馬、刻意逢迎,可臭蟲就是臭蟲,喬安思一直時運不濟。

三十多歲才走了時運,後來喬安思也就因為拍馬逢迎進了禦用監,再後來又來了司禮監。

喬安思在司禮監逢迎討好的人太多了,太多人曾經見過他諂媚殷勤的嘴臉,所以吳大海自然瞧不起他,也看不上他。

可他也不想想,喬安思當年能狠心給自己一刀進宮,又能一路來到司禮監,自然非一般尋常人。

喬安思還是有自己的本事,只是吳大海不願承認。

這是固有印象突遭轉變的不願承認,也是因為吳大海是孫宏茂的人,和孫宏茂做對的,自然不受他待見。

“你的性格穩重周密,這與你未來有大益處,可你太過清高,不懂變通,這也是你最大的缺點。這樣吧,你既不願看到他,就去經廠待一陣子,最近經廠在修纂前朝的《四庫全書》,這是你最擅長的,就當去換換心情。”

“印公!”

“去吧,反正最近司禮監也沒什麽事,我讓人去跟提督說一聲。”孫宏茂頭也沒擡,吳大海清楚印公的性格,只能應了聲是離開了。

等他走後,進來了個中年太監。

“外面挺熱鬧的?”

此人猶豫了一下,道:“倒也不太熱鬧。”

孫宏茂笑了笑,輕搖了搖頭,似乎在感嘆什麽,又似乎在嘲笑什麽。

“那個叫問玉的如何?”

“他倒是挺老實的,喬公公也命人與他接觸了,暫時看不出有想投靠對方的跡象,方才許多人都去和喬公公說話,他倒是沒去。”說到許多人去和喬公公說話時,此人半垂下頭,似乎有些害怕的樣子。

“倒是個聰明人。”

孫宏茂近乎自語地喃喃:“聰明了才好,不聰明的也沒用。”

屋裏又陷入了寂靜,只聽得筆尖和紙張接觸的沙沙聲。

過了一會兒,中年太監壯著膽子問:“那這個問玉——”

“吳大海去了經廠,秉筆多出一個位置,你去跟朱鞏說,讓他說動喬安思,提拔了問玉填上這個位置,剩下的就不用管了,以後再說。”

中年太監先是一驚,再是低頭應是,之後很快就下去了。

司禮監發生的事,晚香並不知道。

她這幾日又是游湖又是抓魚、摘蓮蓬,玩得樂不思蜀。

太液池靠北種了一片荷花,說是十裏荷花場都不為過,這兩天晚香就愛來這處。

隨著移居西苑避暑,可能是解決了酷熱,最近那些宮妃們又不消停了起來。據說她們最近天天去給太後請安,因為承華殿遠離太後所住的壽明殿和嬪妃們所住的椒園,暫時還沒波及到她,不過晚香估摸著也快了,所以她才天天出來躲清閑。

可也不能總在外面逛,於是晚香就從岸上躲到了湖裏,反正太液池之大,不著邊際,有本事就來找!

而專門躲到北邊來,也是南邊乃宮殿聚集之地,進出的人多且雜,北邊則沒什麽宮殿,一般人都不會往這邊來。尤其這地方荷花稠密,擇了水道隱沒在荷花群聚之間,又涼快又僻靜,晚香一待就能待一整天。

畫舫是單層的,專為游湖之用,四面開闊,兩側開長窗用以欣賞外面風景。

舫中不光有用來小憩的貴妃榻,還有吃的有喝的,有魚竿、漁網、魚簍,連用來打蓮蓬的長桿都有,可謂是一應俱全。

就是看著一點都不像皇後用來游湖的船舫。

晚香穿一身家常的衣裳,打扮得像個民間的女子,她最近身體好,心情也不差,也因此氣色極好。

蓮青色的對襟夏褂,月白色十六幅湘裙,梳得還是以前在閨閣之時的發髻,膚色之白皙剔透,容貌之清艷、靈動,仿若掉進湖裏的仙女。

“好美!”

“渾說什麽!那是皇後娘娘!”

離這裏不遠處,一個畫舫的船頭站著幾個人。

不同於晚香這處畫舫的‘簡陋’,這個畫舫要大一些,前半部分為四面開闊的格局,後面則是有窗的船艙。

船頭站著的幾人年紀都不大,約莫都是二十左右的青年,看其衣著打扮,不是權貴也是皇親。

呵斥的正是十二皇子趙柯。

他神色有些覆雜地看著聽到動靜望過來的晚香。

她似乎全然沒料到有人會繞到這種地方來,臉上帶著詫異,但很快就恢覆了平靜,眺望過來的臉上全然是淡定和平靜,絲毫不覺得自己身為皇後,這麽一身打扮有任何錯處。

“還望母後千萬莫怪罪,兒臣等也是誤入此處。”

能看出來這地方是人家專門擇的僻靜之地,這船上幾個人可不是擾了人的清幽?

說話的是六皇子齊王,他還算不笨。他本就站在幾個人正中間,能看出這一船人都是以他為首,自然也是他來認錯。

趙柯跟著半垂下頭。

除了他二人,還有八皇子、九皇子、十皇子,算是聚得齊全。除過他們,另還有幾個年輕的青年,應該是某些勳貴或是皇親家的孩子。其中一人,也就是那個失言讚好美的青年,此時哪還有方才的癡迷之色,跪下來以額觸地,臉上全是冷汗。

“不知者無罪,你們退下吧,這水道窄淺,你們這船可進不來。”

其實進來還是能進來的,只是會毀了這處專門供西苑宮人采摘蓮蓬荷花時用的水道,這水道窄不過兩米有半,晚香就是因為這水道窄,才會擇了現在用的這畫舫。

拒絕之意昭然若揭,齊王等人也不會不識趣,當即就命人撐著船遠離了這處。

……

“那十二皇子瞧著倒一改早先見到的樣子。”侍書輕聲道。

不光是衣著打扮,還有神態,侍書等人見過趙柯窘迫難堪的樣子,此時見到他一改往前頹色,儼然十分有體面,到底聽說總歸是聽說,不比親眼看見的讓人震驚。

“都不是簡單的,以後見著他們離遠點。”晚香蹙著眉說。

真是掃興,雖然她也不在意會不會被外人見到自己這一面,但她都躲到這種地方來了,還會被人碰見,真是讓人郁悶。

“問玉呢?最近還是沒什麽動靜?”

侍書和抱琴對視一眼,眼中都有笑意,所以就說娘娘心裏有事,不然能玩得這麽‘瘋’,成天不著家,看來還是生了問玉的氣。

那問玉也是,去了司禮監,就‘忘’了娘娘的存在,不怪娘娘會生氣!

“就來過一次,剛好娘娘正睡著,問玉就沒讓奴婢們叫您。”

這回答說過好幾次,每次聽完晚香就無端氣悶,她順手扯下一朵荷花瓣,拿在手裏揉碎了,又扔開。

“最近西苑熱鬧得厲害,連外臣之子都能進來了,繼續躲著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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